排除法的末路,止于此。
亮介。
我在已经被笔墨点污染得七七八八的纸上,轻轻圈住了这个名字。
在把钥匙放进包里后,书包所可能接触的第一人。
亮介和我同班,放课后我们照样收拾东西去篮球场,一般来说他都会直接去找隔壁班的龙也,然后在篮球场与拿着球的我汇合。今天他却走到我的位置上,跟我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
我那时正收拾着东西,由于是周五,要带回家的东西倒是不少。
“龙也说他等会再去。”亮介走到稍前的我的座位上,一屁股坐在我邻座的桌子上。
周五放课后学生总是一窝蜂就冲出校,出外约会的约会“狂欢”的“狂欢”,也不似平日还会有人待在座位上做会儿作业。于是如今班里也几乎只剩下我与刚回来的亮介了。
“今天,你还打篮球?”我冷冷问道,把东西装进书包,再把抽屉里的钥匙甩进书包外层,拉上拉链。
“什么?”亮介装起了疑惑,但疑惑里不乏喜悦,然后装作毫不在乎地道,“哦那件事啊,也不急嘛。”他说到这里,似乎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于是便来了个敷衍似的总结:“总之,我会去和你们打篮球的。待会去了等等龙也就是了。”
我那时心里倒也没觉得很惊奇,可能是有点犯困提不起劲了,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就走去教室后面取篮球。
亮介坐在桌子上看着手机,我走过去把书包背上示意一起走。但此时亮介眉头一紧,朝我为难笑笑,道:“对不起啊,忽然有点事,你先去吧,我很快很快就到。”他边这样说着,就已经跳下了桌子,向门口冲去。
什么啊,什么事这么急。
我心里有点埋怨,本身今天就有点郁闷,这样一弄心情更加不爽了。
放课后时,我本来以为今天亮介是不会和我们一块打篮球的了,和龙也单独两人打球我更是觉得尴尬,早已提不起劲,打算就跟龙也说“今天我也有点事,那就不打好了。”,就这样直接回家算了。
而如今亮介却说他今天肯定会来打的,而龙也却是有事等等再来,倒是变成了龙也可能不会来打球,可能我和亮介单独两人打球的颠覆场面了。
现在想起后来在篮球场发生的事,联系起来,还真觉得有些搞笑——龙也是来篮球场打了球了,亮介却是连人影都没出现,而我到了篮球场却没打一下球。
正如我所预料的,亮介的确没有来打篮球。
为什么我会这么“准确”地预见呢?虽中途有些反复,但结果却是准确率极高。
只因今天早上亮介对我说的那番话。
早上,亮介便兴致冲冲地跑过来,拍着正在看书的我的桌子,道:“跟你说件大事,快出来。”
什么事啊,要得出去说?
我在看着推理小说的后面篇章,正看得有趣之处,被这么一干扰,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跟着亮介去了栏杆边。
“我说了你可别叫出声哦。”亮介显得意外兴奋,这样要求着我。
“说。”我有些不耐烦了,心思还停留在那本书上。
“昨晚啊,天音给我发了短信。”亮介凑了过来,小声说道,然后把手机递了过来。
手机上显示的正是天音给亮介发的短信,看时间是准备睡觉时发的,这样想起来昨晚那家伙似乎都没什么精神啊。
发件人:天音
明晚我爸妈很晚才回来,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道你会不会不喜欢......
亮介:
什么事?直说吧,我什么都不会不开心的
天音:
我想和你做那个
亮介:
那个是指那个对吧
天音:
嗯我想要,好吗?
亮介忽然一把抢过了手机,故意压低兴奋的声音道:“看见了吗,她说她想要哦,她想跟我做那个诶!”
“那个是指什么?”
“当然是SEX呐!难道还有别的?你这榆木脑袋!。”亮介兴奋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自然不是不懂那意思,只是太过震惊而反应不过来罢了。
天音和亮介要做那事,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当然也不能反对什么,或者说也是当他们交往开始我就预料到了。我现在震惊倒是因为,貌似交往了半年多之后,这次才是亮介和天音的第一次**,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好多次了。
是的,即使他告诉我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甚至每天都在做我都不会惊讶的,我都不会震惊的。
我本该不惊讶的,我本该不露出那样的表情的,我不可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的。
可是,现在心里却是冰火两重天。
一时火焰猛烈地燃烧着,火苗高蹿舔舐着心脏,灼热不已,心脏似受不了脚底透来的炙热的孩童,疯狂地跳动。一时一盘满满的冰水由上一下直接倒向心脏,冰冷彻骨,心脏猛然收缩似乎那瞬间停止了跳动。
脑袋一阵空白,眼前一阵眩晕,我已经听不清兴奋的亮介说的话了,眼前的亮介也是模糊一片。
难道是血糖低吗?早餐没吃好?
我苦笑着,我不该如此上心的,对妹妹的事。我为何对此反应那么大呢,我并不是那样的,不是吗。
是的,天音与亮介做过几次到底是否做过,我扪心自问却是不怎么在意,也没有那个自觉去理会。但我震惊的却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居然是天音主动提出,主动提出想要!
那可是我妹妹啊!
我的妹妹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尽管是对真正的男友,尽管性需要也不是一件那么肮脏的事,但为何如此直接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何偏偏是她单方面主动提出,为何却是在深夜如此直接地发个短信过去就要求了,为何偏偏是我这么“引以为豪”的妹妹这般要求?!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不就像是......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半**的妹妹一副**饥渴的表情。
胃部不自觉地痉挛起来,本来早餐就没摄下多少的东西,在胃里翻江倒海着似要冲出咽喉。
好恶心。
我紧紧地抿住嘴巴,制止着自己这种本性的冲动,尽量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感觉似乎渐渐眼前清晰了些,有些空的胃部也舒服了不少。
我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种强烈的恶心感压抑着,丝毫没有要排出的迹象。
亮介似乎没有留意到我的异常,还在一个人乐着。我轻轻退了步与亮介保持了些距离,苦笑道:“那就祝福加油给力咯。”
“嘛得到你这哥哥的祝福实在太好了。”亮介冲我笑笑。
其实他根本没有把我当作天音的哥哥看待,正如我根本没有把他当作我妹妹的男友看待。
彼此彼此罢了。
之后我几乎是快步走向厕所的,我并不是为了呕吐,而是去了洗手槽里如同洁癖强迫症患者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大力搓洗着我的双手,当脑海里浮现出早上接触过妹妹用过的餐碟,妹妹去过的厕所,甚至是妹妹呼吸过的空气。
恶心。
我感觉似乎有什么虫子在身体上蠕动着,百条千条,从肮脏的妹妹身上惹过来的虫子,把污秽沾在我的身上,粘在亮介的身上,粘在我身边的人、我身边的事物、我周围的空气上。
我咳着呕吐了出来。
现在想起来,相隔了将近20小时后想起来,我依旧觉得有时会全身发痒,胃部紧缩,那种渐渐变得微弱的恶心感仍在心里徘徊,但并没有那么觉得她格外肮脏了,反而却是觉得不知如何面对她了。
应该是要很开朗地去接受自己的蒙塞,和妹妹的开放吗?
果然还是我太落后了吧。
我苦笑着,再次把心思放回在盗钥匙的推理身上。
如果说亮介的确是盗钥匙的小偷的话,我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在这些嫌疑犯当中,亮介与我的关系最是亲近,正是如此亲近,让我无法联想到任何他盗钥匙的动机。若是想要用钥匙的话,直接跟我说一声就是,我也不会说不给他,何必这么“周转”地盗钥匙呢?不对不对,应该说,亮介连用我家钥匙的动机也没用,想去我家直接跟我说一声便是,我当然就会非常乐意带他去。
若是说什么普通小偷的动机的话,亮介更是不符合。他家里不缺什么,也不见羡慕我有些什么,应该说他这人本身就“人生赢家”得不缺什么,盗我钥匙更是显得匪夷所思。
不过若是换个角度思考的话,不去从直接思考亮介的动机入手,而是思考亮介今日的一些举动的话,确是有些奇怪。
比如就说放课后打篮球反反复复一事。
我以为亮介不会去打篮球是因为佳人有约,我以为亮介会和天音放课后就会......
咦不对,我为什么会以为他们今天就会去干那事,是因为他们是昨晚上发的短信吗?那么亮介当然不可能会昨晚突袭我们家,今早亮介和妹妹也是正常时间来上学,亮介也没缺一节课,一直到放课后。今天是周五,虽然我没接下去看短信,但他们约好放课后去干那事是最正常不过的。但是亮介却跟我说,不急,今天会去打篮球的。那时他并没有什么太多解释,语气中也尽是敷衍。
如果说他就是盗钥匙的人,他过来盗了钥匙后说他还会去打篮球的,但之后却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他猜到我如果和龙也两人打的话会尴尬,于是很快就会散了,那么就很快就会发现钥匙被偷了,自然就会直接怀疑到亮介的头上去。那么亮介说他会来打篮球自然就是谎言,目的就是想拖延我的时间,想制造更多的嫌疑人。
那么他偷了我的钥匙会去哪里?去我家吗?如果没有直接去我家的话,到了我发现钥匙丢了就会提高警惕,那么他把钥匙偷了也无用武之地。也就是说他的确是放课后就去我家的。那么他拖延时间也是为了不让我发现他在我家?
诶,不对,等等。他即使拖延住了我,也不一定拖延住我爸妈和妹妹,他们回来也会发现亮介这个“小偷”在家里,照样没办法。除非他知道我们全家那时都不在家......
我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确父母说过他们今天会七点过后才回来,虽说今晚我回来得比他们还晚。
这样的话,的确放课后那段时间家里空无一人。亮介冒着风险去偷了我的钥匙,估计也是看准这个时间没人,妹妹和我,他固然容易使走。但我父母的事,他怎么知道呢?
我回想着,脑海中闪过一道记忆。
短信!
对,是妹妹给他发的短信!
【发件人:天音
明晚我爸妈很晚才回来,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道你会不会不喜欢......】
妹妹的确给他提到了我爸妈晚回家的事,这样想起来就联系起来了。
只要不理会动机的话,亮介的确有空档作案。我不禁为自己的推理沾沾自喜起来。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妹妹怎么会告诉亮介那样的事,而且还是在谈论SEX之前说父母晚归的事......
【明晚我爸妈很晚才回来,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道你会不会不喜欢......
我想和你做那个】
难道,妹妹的意思是,想和亮介在家里做那个?!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把男人带回家,还真够大胆的。
这种事情在动漫里倒是见过不少这样发展的,但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还真是第一次见,如果被父母发现了还真的麻烦太大了。
这样看来,妹妹的确是和亮介约在今天放学后家里干。既然待会就去我家了,那么亮介为何还要盗钥匙呢?
我这样想着,又再次糊涂起来了。
或许有什么相关的原因让亮介去偷我的钥匙。
妹妹。SEX。家里。亮介。邀请。放课后。钥匙。
一连串零碎的词语在我的混沌的脑海里舞动着,始终编排不出一个顺序来,但却有了个新的思路。
如果有什么让一个去“赴宴”的男人还特地偷了“宴会”的钥匙的话,那么就只有是为了制造“宴会”上的某种情趣了。
也就是说,惊喜。
亮介想给妹妹制造惊喜。
于是——
我忽然想通了。
于是亮介盗了钥匙,直接进入家门,为了给在家等待的妹妹制造惊喜。
这样的话,亮介自然是不会直接向我借钥匙的,只因他在放课后的那个表情暴露了他——
尽管他知道了妹妹主动要求后表现得很兴奋,但并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是那种“老婆奴”的感觉,相反却是想让我认为他经验十足所以是不会把妹妹的邀请看得那么重。
他那抹疑惑与毫不在乎中闪烁的喜悦出卖了他。
我不禁为自己强大的推理头脑感到讶异。
这样的话,亮介盗钥匙的动机和行动就这样确定了,盗钥匙是亮介无误了。
但现在问题来了,
我该怎么取回钥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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